第二章
随安然也是愣了一下,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,他只握了一瞬很快就松开,顺手从前台姑娘的手里接过了手电筒。
说罢,也没有等她的回答,快速地走了进去。
温景梵几步走了过来,手电筒被他关掉拿在了手里,走到她跟前的时候,借着朦胧的灯光打量了她一眼,“以后来这种地方让他们陪同,一个人不安全。”
那水在灯光下微微泛黄,并不干净。随安然却似根本没看见一般,在保安还未出口的提醒中,一脚踩了下去,直接走到了出水最严重的地方,四下转了一圈,这才隐隐松了口气。
她在办公室里坐了片刻,看着外面隐隐有台风登陆时越来越大的风势,眉头微皱。
果不其然,坐下还没有十分钟。地下车库传达室的保安匆匆地跑进来,一脸惊慌:“随经理,车库……车库东面排水出了点故障,积水了!”
随安然愣了一下,随即脸色彻底难看了起来。
他一松开,随安然就略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,摸了摸还有余温的手腕,面上微微发烫,却若无其事地转身低声吩咐道:“打电话去客人的房间,告知他们台风破坏了电路,酒店有备用的电源,让他们稍安勿躁。”
随安然就站在那一片照明的灯光下,脂粉未施,两颊却微微透着些粉。正笔直地站在那里,眼也不眨地看着他。
等从地下车库上来,他似是有话要和她说,步子略微慢了一点,等她跟上来,和她并肩往前走着:“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?”
但刚走了几步,却停了下来,压低声音轻声道:“你站着别动。”
但柜子上的东西太多,她的手碰到的都是有棱角的地方,却一直摸不到电话在哪里。
说话间,她已经打开开关直接照了过去,灯光不偏不倚落在被他扣着的手腕上。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他打开了手电筒的光,那束强光并未照向她,反而斜斜地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,照亮了她站着的那一寸地方。
她捧着茶杯,看着酒店外那条水位猛涨的河流,心头焦灼,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,让她坐立不安。
随安然闻言,豁然站起身来,动作幅度太大,直接把手边的杯子都掀翻在地。那玻璃制成的水杯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,四分五裂。
东北角的这个停车区是地下停车场的一个死角,独立分隔成了几个宽敞的小房间,构造很低。因为不通风,空气都有些沉闷。
随安然愣了一下,见他往前走了,这才快步跟上去,“在酒店没事的。”
“断电了?”前台的姑娘弱弱地说了一句,随即想起什么,声音陡然拔高了些:“随经理,那那些客人怎么办?”
随安然这才松了一口气,往里走了几步,看见一束手电筒的光打过来,便不再上前。
随安然顺着他的视线落下去,显然也注意到了,面色窘迫:“那个……我刚从东面停车场过来,那边积水了。”
随安然换好鞋子再回到大厅的时候,倒是意外的看见了一个正在办理入住的客人。
前台的姑娘蓦然瞪圆了眼,有些尴尬地把灯光往边上移了移,“随经理……”
“嗯?”她抬起头来看他,语气略带疑惑,一时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。
他只看了她一眼,很快就移开视线,手电筒的光也往里面探去,四下一照,便有进去看看的打算。
空旷的地下车库里灯光并不是很明亮,笼罩得整片停车区都隐隐蒙着一层雾气。
温景梵没回答,转身走了回来。
温景梵侧目看了她一眼,良久才回答:“找到了。”
她知道的,温景梵一直有个习惯,每年都会抽空去梵音寺小住一段时间。不知道是不是信佛的人都是这样,身上总有一股温润清俊的气质,哪怕他的举止言行和你略有些疏离,依然阻挡不了你对他的好感。
男人已经几步走了过来,手里捏着的手电筒往上一打光,立刻让她看清了他。
那保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看见随安然时,面色一瞬间就复杂了起来:“……原来你说的是我们随经理啊。”
她立刻安排空闲着的几个保安往外抽水,自己则沿着地下车库反复地重新检查。
他正坐在前台刚才她坐着的位置,手里拿着一个一次性的纸杯,正侧目看着窗外,似在出神。
因为风雨交加,路上寸步难行,有不少行人避风避雨而过,干脆进了酒店入住。保洁员正在不厌其烦地拖着湿滑的大堂地面,每逢自动门一次开合,都会随着风势涌进一大片雨水。
温景梵看了她一眼,刚要开口说话,却是“啪”地一声,眼前的光亮在瞬间消失,一片漆黑。
随安然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,从前台绕出来,只来得及交代她让保洁员清扫一下地面,就急忙的和保安一起去地下车库。
借着远处朦胧的灯光看去,他的身材修长,略有些清瘦,个子很高,大概有1米85。重点是……她很熟悉。
东北角的停车区因为是给员工用来停车的地方,灯光偏暗。只有外面一盏灯,还因为电压不稳定,正不断跳跃闪烁着。
温景梵并没有走多远,里面并不是很深,只是略有些宽敞,而且拐角支柱有些多。他沿着支柱绕了一圈,四下看了看,发现并没有大问题,这才原路返回。
随安然这才恍然,点点头,跟他仅差着两步的距离,一前一后地回了酒店的大堂。
在传达室驻守的保安没看见不远处的随安然,对他笑了笑,客气地问道:“温先生,人找到了?”
这一场姗姗来迟,却来势汹汹的台风让她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。
逆着光,随安然更加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了,心里却是隐隐一动——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双手插入口袋里,就这么低头看了她一眼,“东面已经有人盯着,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。”
温景梵就是这样一个人,眉目柔和,温润如玉,却始终带着距离感,让你无论怎么努力,都无法靠近。
。
任随安然胆子再大,在这种敌我不明,又没照明的情况下心里都是一阵发寒,刚想出声,那个人在她的几步外已经停住了脚步。
温景梵往前走了两步,见她还站着不动,这才出言提醒:“等会我会下来再看看,先跟我回去,把鞋子换了。”
随安然在门口站了片刻,看着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处,这才跟着走进去。
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,开口时,压低的声音略带磁性,微微沙哑,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魅惑,“你是临时调到这里的?”
强台风已经开始强势登陆,别说街上有行人,就连过往的车辆都不见踪影。
她快步跟着保安走到东面停车区,幸好问题发现及时,只东面雨水倒灌,路面上一层积水,高度刚到脚踝处。
“后天。”
她绕到前台,把外套挂在一旁,走回来时,他已经转头看了过来。目光深深浅浅,印着大堂里的水晶灯,光华千转,似有一簇明亮的灯火。
等那客人拿着房卡离开,随安然这才看见之前被客人挡住的温景梵。
随安然走近了这才看见前台的姑娘这使劲地朝她飞小眼神,挤眉弄眼的,偏随安然一点也没有默契,愣是没看懂她在暗示什么。
随安然被他那声音杀了一下耳朵,耳廓一热,掩饰一般低下头去,轻应了一声。
仔细地检查了酒店的防台准备后,她干脆到楼下的大堂坐镇。
“随经理。”前台的姑娘被她吓了一跳,脸色都难看了起来。
她隐约听见水声,略有些犹豫,刚抬脚往前走了一步,便听见一侧传来规律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。
随安然有一次和一位同事一起离开时,陪她来过这里取车,因为是地下室不见光,所以也从未见过这块地方到底有多大。
温景梵眉角微微扬起,一双眸子清亮透彻,眼底隐隐的还有一簇光,带着一丝沉郁。鼻梁挺直,唇角却轻轻地抿着。
这里的灯光明亮,他毫不费力地就看见她脚下一小片水渍,以及那双黑色的湿漉漉的皮鞋,鞋面上还有些沙土的脏污痕迹,看起来,略有些狼狈。
前台的姑娘愣了一下,熟门熟路地找出手电筒递过去,“随经理是不是找这个?”
所以才会一脚的泥水……
此刻见他进去,脚步声渐渐消失,不由有些慌了,扬高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:“温景梵?”
“随安然。”他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,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,他的手也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腕,轻轻扣紧,“这些交给她做就好。”
下午17时,随安然第二次巡视完毕。
温景梵没有接话,一路走到了传达室那里,把手电筒递回去,“我用好了。”
还未等随安然从“梵音寺”三个字里回过神来,他已经先一步推门而入,修长的身影被拢在酒店明亮璀璨的灯光里,越发显得清瘦。
随安然脑子里一蒙,但眼前的情况虽然糟糕,她依然还是在一瞬间就镇定了下来。就在停电前她是站在柜台附近的,她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,想试试电话是否还能拨通。
他清了一下嗓子,再开口时虽然依旧悠然低沉,却少了那一丝魅惑,清亮了些许:“那什么时候回去?”
“里面没问题。”他轻咳了一声,声音不大,却正好让她听见。
刚走到一半,就听见她的声音。
“是第一次一个人遇上超强台风。”她抬头看了他一眼,唇边弯起浅笑,很是自然地问起:“你怎么在这?”
“今天刚过来。”他低头看她,声音微沉:“前几日在梵音寺。”